山有木兮木有枝 _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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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百里加急文书，其间附北朝大将军司衍通敌罪证。   

　　一纸皇帛，令，诛九族。   

白斑l]北京白癜风[/url]　　那夜的雨落得急，皇城军毁门涌入，司家独女方只六岁，瑟在娘亲腿边。她听闻兵将携皇上口谕：吾皇感念君臣之谊，特赦司衍妻女，令二人即日入宫宇佛堂，抄誊经文以抵罪责。   

　　母亲刚烈不从，正僵持着，庭院复起一阵刀戈锐响，几十条黑影悄然潜入，刀光一出，皇城军慌了阵脚。   

　　有人身着夜行衣落入屋内，少年身骨，脸面蒙了块黑布，只露出炯炯温亮的眸。他欲助母女二人离开，奈何司夫人不愿苟活，只撂下句话便吻剑了断。   

　　她说，“淼淼，这一世的对与错，恩与恨，通通留于此罢。”   

　　女子举剑那瞬，少年的手轻而紧地摁上司淼后发，挡去这幕，转身踏雨疾奔。瑟瑟天上水一并蹿入司淼衣袖，隐约间，她听见大风中寒剑落地的脆响，及那少年郎喉中掺风含露的一记叹。   

　　“司淼，今时往后，我会待你同胞妹，为你铺路，有我在一日，你便不至于失了依靠。”   

　　女孩不知是冷亦或惊惧，肩膀颤得厉害。   

　　她知道，少年口中的司淼已和那北朝司将军府，一同消断于磅礴夜雨。   

　　人言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或许，世间最难消受的，该是帝王心。   

　　（2）   

　　初入深山，司淼六岁，而年若足足比她长了九岁，虽不算多大，但眉宇间已颇现沉稳。   

　　那夜并非他们头次相遇，司淼记得，今年三月阳春日，爹爹携客游园，她躲娘亲身后巴巴地从花枝间隙里瞅着淡袍少年，星眸墨发，与父亲相谈甚欢。   

　　纵使尚小，她却忽的灵光乍闪，有些懂得了娘亲常吟于唇齿的那句诗经——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其中描述的，该当是这个模样。   

　　他，便是年若。   

　　少年察觉司淼，笑，“司将军若有个岁数大点的女儿，我还真想来攀个亲家。司大小姐的这双眸很有灵气，像她娘亲，而里头的神采，又像司将军。”   

　　司淼总梦到如斯景色，有和和袅袅的艳阳色，随之画面骤转直下，接连着铺天雨血呼啸袭来。   

　　她一夜惊醒，正逢年若来探看她，少年破门冲进来，拍着她背脊低低哄，“是梦而已，都过去了。”   

　　算来那时司淼入住深山重林，已有数月。她仍会动辄梦起什么，冷汗淋淋，汗湿一床年若置备予她的新被褥。   

　　“北朝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么？”蓦地，司淼从空洞里回神。   

　　她素来只听说北朝皇帝姓氏为殷，其余一概不知。   

　　年若沉默半响，“帝王总归是狠的，手段与城府，缺一而不可。”   

　　单一个狠字，看他杀伐决断血洗将军府，司淼如何不懂。   

　　再须臾，年若轻声问，“想复仇么？”   

　　“论实言，我胸中怎能不恨。”司淼摇头，“但娘亲最后的话却是想摒弃我仇恨念头。”   

　　年若不语，很多时候，他怕司淼受梦魇侵扰就守她一夜，默默替她掖被拭汗，天明了再悄然离去。他派来照料司淼的自侍女到门前小厮，尽是最稳妥的人，连走路步伐都比一般百姓扎实几分。   

　　司淼七岁生辰，应她夙愿，年若请了师傅教她剑法。此后，少年最爱沏一壶清茶，乘凉树下，唇角勾一点笑，赏司淼翩翩舞剑。   

　　她不愧是将门中科UM-D女，一招一式习得极快，身法且柔，尽显克刚之韧。   

　　司淼十岁，个子已长得细挑，她执剑落红下，剑风婉转似画中走来。年若举杯唇侧，看久了竟轻淡失神。   

　　后来，他抚着司淼鬓发，“才一晃的时间，快要成大姑娘了。”   

　　承了年若的赞语，司淼脸微红，背剑身后，从不敢抬头望进少年眼中。毕竟，愈多年过去，她眉头渐生难掩的情愫，生怕泄出半分。   

　　待年若行弱冠礼的前后几日，他却没再踏入山腰小筑。   

　　以往年若大多入夜了才姗姗而来，宽厚衣袍沾着风露气息，司淼独喜他这番姿容，也未曾问过他为何总挑月上柳梢了再来。   

　　“我以为时日长了，你好歹会问我什么。”有次，年若玩笑道。   

　　司淼正坐土坡上数星星，闻言回头，“我信你，何必多问，你又何必多言。”   

　　年若眉眼弯了弯，手搭上她束发的绸布，“淼淼，你果真懂我。”   

　　是以，当他消失数日，司淼几乎要冲下山去寻他，侍女急拦，这混乱当口，年若凉寒的身影却蓦然出现，经霁月一照，拓在山脚一隅。   

　　司淼手提裙裾向他奔去，焦灼仰起脸，“你多日没来，可是被什么要紧事耽搁了？”   

　　年若神色略疲惫，依旧一只手抚上司淼发端，“淼淼，我未及过门的妻子前些天患了眼疾，这病来得汹涌不测，我遍寻一味治她病的药草，才耽搁了。”   

　　夜里山风大起，似把刀子刮过司淼脸庞，冻得她皮肉一僵。   

　　她才晓得，年若早有婚约在身。   

　　也是，以他的年纪娶妻生子何足为奇。   

　　只是，他如兄长般，形如往常掠过司淼额前发梢的手，曾会激起女孩心底最深而无言的一汪涟漪。此时，司淼却觉得，挨着他的发肤有些微离奇的疼。   

　　（3）   

　　那姑娘一病五年，年若再没同别家千金缔结婚约，年少清朗的脸隐隐有了好些郁结。司淼微微酸涩，他定是极喜欢这女子，才忧她所忧，痛她所痛。   

　　司淼长到十六那年，遇着年若口中的药草，大约是天注定。   

　　断崖石壁，她不经多思虑，提剑去采，只想着倘如年若见她手捧这治病玩意，是否能稍微展颜一笑。   

　　直到她摔入山涧，仍满心眼的是年若五年前落寞模样，像头顶那几颗寥寥星子，寡有光亮。   

　　她这一跌，几乎送掉半条命，尤其一双腿伤得厉害，纹丝不能动。   

　　适时，司淼几度从剧痛当中醒来，不知经了多少黑夜白昼，手边只有乱石杂草。半睡半醒间，她念起大年初一，年若端着杯盏向她一举，“听说年头许的愿最灵验，淼淼，你不如一试，应许某天就成真了。”   

　　“是么？”她默了一默，“我想为司家平这一平十来年的冤屈，做梦都想。”   

　　听之，年若笑意一瞬凝在眼梢，没再多说。   

　　回忆如潮滚滚来，没有丁点章法，司淼意识模糊间，隐约开始遗憾，遗憾那个当下为顾及女儿家颜面，没好意思告诉年若她其愿有二。   

　　二愿与他同心同德，假使年若始终自诩为兄长，那她甘愿以其妹名义，一生当他解语花。又假使年若要她不涉红尘，那她亦愿意大隐于山，终年和星月青山为伍。   

　　因为，她是如此虔诚地将少年待作顶头苍天。   

　　司淼捡起手边一颗边角凌厉的石子，趁神智抽离之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