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乡村系列之五：碾坊与瞎子二爷snvxzm1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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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坊，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打碾粮食贵州白癜风医院的房子。    碾坊在村子靠东的地方，距离老井大约200米的距离。如果算相对海拔的话，碾坊应该是村子里最高大的建筑物了。    碾坊与其他住宅用的房子外观上最大的不同，就是它是圆顶子的。已经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盖成，只记得屋顶应该是当年少见的红瓦；碾坊的面积很大，大约相当于三间房的样子。碾坊正中央是一台大大的石磨，已经在岁月的打磨里变得油亮；靠近碾子最近的一侧墙边，是黄泥筑成的粮槽；记忆中粮槽的左边是一口大大的乌黑发亮的大铁锅，用来炒莜麦用的。    碾坊大多数时间是沉寂的，只在每年冬季才会变得喧嚣和热闹起来。那个时节收获的粮食大多已经晒干晾透，于是家家户户用麻袋装好未打碾的粮食，用推车运到碾坊，然后开始一道道的加工程序。    冬季的碾坊是全村最热闹的去处，一天24小时大锅和石磨都在不停地劳作。白天孩子们去上学了，只有大人们在碾坊里清清静静地翻炒莜麦，或者磨面。一到晚上，碾坊霎时就会喧嚣起来。孩子们手里拿着窝头或饼子，兴奋地在碾坊的大锅和石磨之间来回穿梭。有时会被大人喝去打打下手，比如蹲在大锅的灶前烧几把火，或给大人挣着口袋装磨好的面。孩子们便颠儿颠儿得跑来跑去，乐此不疲地干着大人们分派的任务。煤油灯昏黄的光印着来回穿梭的影子，大锅下面柴火旺旺地燃着，石磨吱呀吱呀地哼唱着古老的磨面曲子，孩子们一边穿梭一边发出清脆的童音，炒熟的莜麦散发出一股暖暖的香气，在冬夜的小村上空，氤氲合奏成一支乡村夜曲，曲调简单而又充满温馨。    其他几个季节，碾坊会冷清许多。大锅和石磨终日静默着，在岁月里凝视村里的男女老幼奔波劳作，不言不语。    那时记忆中，不太冷的天气里，瞎子二爷就会裹一床破破烂烂的军大衣睡在碾坊的石磨旁边。有瞎子二爷在的碾坊，也便不再冷清和荒芜。孩子们常常吃完晚饭便呼朋引伴地开往碾坊的方向，每个人的袖子里都暗地里藏着一块饼子或者一个咸菜疙瘩。    瞎子二爷的年龄我至今也推算不出。只记得他的两眼完全被白翳蒙住，脸上沟壑纵横，黝黑的大手里终日捏着一把胡琴，身上是早已辨不出颜色的破旧军装。瞎子二爷会“讲古”（就是讲故事吧，小时一直这么听，也便这么理解了），各式各类的都有。他会给我们讲御猫展昭，关羽的赤兔马，穆桂英的降龙木，催杀岳飞的十二道金牌；也会给我们讲狐仙，讲画皮，讲鲤鱼精……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他讲的“绣花鞋”的故事吧，故事情节已然忘却，唯独记得当时那种惊悚的感觉，讲到骇人处，十几个孩子紧紧依偎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那种感觉那么刻骨，以致到那年看到“一只绣花鞋”的电视剧时，我始终没有勇气去看一集。现在想来，瞎子二爷讲古很多，但惟独在讲战争题材的故事时最投入；事后再联系他身上破旧的军装，有一度我曾臆想：年轻时的瞎子二爷会不是曾经是一个战士？但臆想终究只是臆想，无从贵州白癜风最好医院考证。因为没人能从瞎子二爷嘴里套出他的身世，就连村上最能说会道的蒋老师也不行。只是有一次，我不经意地说了句：    “爷爷，如果你讲得古里面那个人是你，那你该多威风啊。”    小伙伴们哄然大笑，我却发现瞎子二爷脸上瞬间而逝的光亮和黯淡。从此我更加坚信，瞎子二爷年轻的时候，一定曾经是个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流浪汉。    除了听瞎子二爷讲古，我们还爱听他拉胡琴。在小村的上空，夜晚飘荡着悠扬的胡琴声，现在想来，那声音里，一定蕴含了很多的期望和思念吧。    后来，村西头开了电磨房，再也没有人到碾坊里用石磨磨面。瞎子二爷也在一个雪夜安静得终老在碾坊的石磨旁，听村里人说，他的大衣里装满了勋章，别在胸前，可以别成一个排……    有时会在暗夜里想起故乡的碾坊，想起在碾坊里玩的满头满脸都是面的时光，想起那个给我们讲古的，口袋里满是勋章的瞎子二爷。    但那些终究会变成记忆，然后，随风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