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胸前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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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胸前的平安符
  　

  

  挂在胸前的平安符

  ——如飞

  

  

  这是一个下霜天，太阳还躲在云背后，风劲急地吹，似乎要把整个大地吹得缩了头。他早早地出现在我窗前，身后带着一个行囊，低着头，一副难受的样子。他对我说，要到外面去闯荡一番。我笑笑，认为他只是和我开玩笑。他抬起头，很坚定地说，这次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到外面见识世面去了。我不禁有些愕然，他这句话在五年前就对我说过了，但一直没有兑现。他是个顾家的人。五年前我们刚走出校门，大家都往大城市走。他也准备一起去的，但他的父亲恰好这年生病，家里有太多的事，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来承担。虽然他的肩膀还是这么弱，但总能为家中带来一些弥补。于是，月以继月的，他呆在了家里，种田，种树，承担父亲曾经承担过的一切。这年我们从城里面回家过年，他在一帮朋友前，就曾仰着脸，满怀着向往地说，我也治白癜风就要去上海白癜风专科医院吗要和你们一样，到大城市闯荡。但毕竟没有成行。病倒的父亲离不开他，体弱的母亲离不开他，年迈的奶奶也离不开他。他虽然还小，已成了一家生活的依靠。虽然那两亩薄田，百来株桃树带来的经济收入是那么微薄，但毕竟一家人的衣食能在上面找到着落。他又哪能忍心抛开这些，独走他乡呢？一恍就是五年，这五年中，当初外出打工的，有许多也回到家里种田了。很多人劝他收了这颗心，安安稳稳地过农家日子吧。大城市里也不见得遍地黄金的。但他总是一如即往地倔强说，我要到大城市闯荡的。不过每次说过之后，我总能见他在一堆朋友的嘲笑声中，低下头来，独自沉默。我能体会他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希望，只是内容不同，当自己的希望被别人不谨防这个病症袭上你的身体放在眼里，甚至肆意嘲弄的时候，是不会有谁不伤心的。只是他从不表示他的不高兴或者伤心，顶多也就是低下头来沉默。今年初，他的父亲病逝，一家人还没从悲苦的阴影中走出来，七十多岁的奶奶也走完了她在人间的所有旅程。正所谓祸不单行的时候。他却在这个下霜天，这个冬天的寒冷刚刚冒出头来的时候，要离开家，到异乡去。我自然感到愕然。我问他，那你母亲呢？她怎么办？现在可只有她一个在家里呵，而且不多久就过年了，你母亲会要多么冷清呵？他依然低下头去，口里却清楚地说，我妈妈很早就想让我到大城市去的，她理解我，也支持我。只是我以前放不下他们。现在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家，她安慰我说她一个人有法子生活的，不要担心她，只要我出去闯上一回，就是不成，还会回来家乡，她也会等着我的。她昨天晚上还赶晚给我做了一个荷包，里面装着她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呢。说着从胸前掏出一个红布缝成的三角形小荷包来。他只是掏出来让我看一下，就又小心地扯开衣领，放回胸前。我看过太多戴金戴银的青年，如今看到一个二十出头了的大男孩子，把一个粗红布织成的荷包如此细心地收藏，如此郑重地挂到胸前，想起他的家世，心里反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我知道我对他的去留是没有决定权的，只能真心地对他说，希望你到了外面，能够好好地生存下来，并真的如你所愿，闯荡出一番成绩来。他这时抬起头，那眼中有一份对希望的向往及坚持，他说，我一定能做到的。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我来和你告别。也只有你，一直相信我的想法是真切的，相信我会做出自己想做的事的，我要好好的谢谢你。说完，他居然向我躬了一个弓。这是我一辈子中第一次受到的躬弓，而且他又是这般的真诚。我慌忙要对他说些客套的话时，他已转身，往寒风中走去了。连同他身后的背囊，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并不明亮的清晨的光影中。

  这个冬天，真的是很冷。近十年没下过雪的家乡，竟也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来。那雪堆积起来，把山上长年不落叶的松树也压得低下了头。过年的鞭炮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来，那么连绵，那么繁闹，但我总会在忽然之间，想起那个独自在外，寻找所谓的他的理想的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呢？独在异乡为异客，他会不会感到寒冷，感到孤独和寂寞呢？甚至他会不会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寒冷的夜，流落到别人的屋檐低下，独自想念着家乡那唯一的亲人呢？想着想着，有些儿想落泪了。但愿他母亲给他的平安符能保他平安吧，这是我最好的对他的祝福了！

  年过完，我也离开了家乡，回到工作的城市。每日里依然碌碌庸庸地忙碌着。生活的担子一天一天加重，各种费用使我分不开头脑来再想别的事。因为太过忙碌的因原，连起来三年没有时间回家去过家里的旧历年了。父亲母亲已经接到身旁，再回到家里，那整年没打扫的房子，再打扫一遍也是累人的事。再说除了三五好友，三两亲戚，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回去的理由。大过年的，亲戚朋友都有各自的人情世故要忙乎，真正能相聚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于是也就懒散了。只是每到过年时，总记得那个外出闯荡的他来。不知道他的现况如何了。在灯火辉煌的过年时节，这个情结总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来，在快乐的心房里，占据一方空间。

  今年也冷，不过比起往年来，算是温和了许多。我的孩子是今年出生的。年未时，母亲提议说回到老家去过年，顺便请请四邻亲朋，免得人家说我们孩子出生了也不通知大家一声。父亲也很想念家乡了。我就顺同了他们，提早半个月回家。一番忙乱的打扫后，总算安定下来。这时我很想去探听一下几年前的那位朋友的消息。来到他家时，看那里有专业治疗皮肤病的医院到他家门窗紧闭，询问近邻，他们都说他母亲被他接到城里去过好日子了。近几年都没回过家。我有些微的失落，又有些许的安慰。毕竟他能多少做出一些成绩来，这总是好事。不过，对于邻人所说的过好日子，我知道那也就是乡民们对于城里生活的注释了。其实在城里，有那么多的压力，那么多的竞争，还有那么多的不能回避的现实，能够生存下来，已经不容易了。何况是一个没太多文凭的乡下孩子呢？这时我又想起了他小心翼翼的掏给我看的那个挂在胸前的粗红布小荷包。正如他所说的，那里面装着平安符。只要他平安，那就是最好的日子了。何况，今年的冬天总不算寒冷了，他也能够过个温暖的春节了吧。真心地祝福他能够在往后的岁月里，过上幸福而平安的城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