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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枣儿红了的时候,摘一颗放在嘴里甜津津的,不禁勾起我小时候酸酸的回忆……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上一个贫瘠而偏僻的小山村,我出生在一个窝大十口的穷家庭里。六七十年代,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童年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清晰的字——饿!好在我家的周围——脑畔、院畔长着不少的枣树,白露节过后,枣儿一天红比一天,饥饿的困扰暂时得到了解除。
枣还不全红的时候,我们家的枣就特别好吃。脆各生生,甜各津津,一点儿也不夸张。清晨或阴雨天,你来到树下,摘一颗放到嘴里,咔嚓咬一口,满嘴甜津津的,那个甜吆,只有亲口尝了才能感受到,我的表达水平实在难以形容。我只能这样保证:你站在树下不断摘不断吃,手摘的还赶不上口吃的呢。而且走的时候,口袋里肯定还要装的,因为这枣子呀,越吃越好吃的。
农家秋天无闲人。枣红了,秋也收开了。下午放了学是四点左右吧(那时不是城市作息时间),大人们都在地里收秋,母亲天黑了才回家做饭,肚子早饿的咕咕叫,可还得上地帮忙,比如搬玉米、刨红薯山药、摘豆角等农活。于是先爬到枣树上吃一气,再摘上两口袋,一边往地走,一边咔嚓咔嚓地吃着。等帮着收回来,饭还没做了,再摘些枣子边吃边去上晚自习。收秋这段时间,晚饭常常在下了晚自习以后才吃。
中秋节前后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秋风,收秋工作进入了紧锣密鼓的阶段。“割谷打枣刨高粱”。那时候,往往是先打枣,因为迟打一天就消耗很多的。靠近树底的枝上,早被人们吃光了,吃的特别凶的。根本等不得枣结绵了再打。再说,那时候照看枣也是挺麻烦的事,而且也惹事端。过路人、小孩子,总要摘的吃呀。因此,枣一红,就噼啪噼啪地敲打。枣儿打回来了,母亲总会在夜里把好的枣穿成串,一串串的挂在窑洞马面上。那年头,挂在马面上的红枣串可以象征着这家人家的殷实程度的。谁家挂的多,谁家就是好日月。在我们村不是家家都有枣树,我们是本村人,祖上留下不少枣树的。那枣串一直挂到冬天才收,等收的时候,枣子干的像石块了,可味道仍超好吃的,酸甜酸甜的。
次点的装在框子里挂在天窗上或屋檐下,剩下的晾在墙上、房顶等地方。母亲特别会处理枣子的,她会把不绵的枣子倒在炕上,或装在袋子里放到炕上,不几天那枣就蒸熟了,甜甜的实在好吃。放学回来,等不上饭就抓几把枣子充充饥。这样一直延续到冬天,枣儿彻底干了,全部归仓了才吃不到了。
母亲常说:枣儿顶饿了不定饱。饿了吃一气,饭熟了,照样该吃多少还是多少。在哪饥饿的年代里,枣子实在是救“饿”恩“人”啊!
在自家村里怎也好说,可后来我去离家三十多里的金家庄中学读书,那枣儿更是与我结下难忘的情缘。那时候我们住校生活,上学的时候要带干粮的我们家很穷,连正顿饭都吃不上,那有什么干粮可带!可是到了秋天的时候,就有红枣回回带的。而且我们的校园里也有好多颗枣树,校长是郭秉升先生,郭校长不代课,成天看护校园里的蔬菜和枣子,枣红了的时候,学校管理的特别严,不用说学生们不敢偷吃,就连教师们也不能随便吃的。
曾记得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下晚自习以后偷吃枣,不知怎就让郭校长发现了,全校开大会,都做了检查,实在怕人的。那时候,学生一有问题,最怕开会,最怕做检查,那可是莫大的耻辱啊!根本不像现在的教师动不就叫家长……
我们上学的时候,金家庄中学闻名遐迩,虽然有高中班,也有初中班,好几百人的大校园,学校秩序井然有序。等到枣红了,郭校长组织师生打枣,捡枣 ,最后分枣。我记得枣捡好后,所有师生都有份,每个学生分一瓢,倒在坐位上,我们都可以津津有味的吃一气。
我们是住校生,金家庄本村的,和附近的学生是跑校的,一到这个时候,我们住校的肯定要巴结跑校的,因为他们每天都会带枣来的。我听说我们学校有一任校长,他上学的时候,家里也是特困难,他的一个同学是跑校的,每天来的时候会给他带一口袋枣,帮他度过饥饿关。后来他当了校长以后,一直照顾他的老同学在学校烧锅炉呀看大门等活……
虽然我们家房前屋后有些枣树,能打些枣子,但枣干了归仓以后谁也不能随便吃了。有时母亲为了鼓励我们做家务活,可以给我们一两把吃的。还有时比如在学校得奖了,母亲也会奖励的。还有一种情况是生病了。
我们小时候生病了,一般不看医生,睡在家里,母亲给你扎扎针,放放血,合合钵子(就是在瓶子里烧纸片,然后按到背部或额上,)如果好不了,就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围裙里包上馒头片和串串枣,站在院畔放开声唤——我儿回回来,跟上妈妈吃馒馒来,跟上妈妈吃枣枣来…………唤完后把馒头片和枣压在枕头底下,这吃的就归你了。
我直至现在也不明白,我明明感冒发烧,脸红身热,可母亲深深地唤一唤我们,我们就奇迹般的好了。不像现在的孩子非要输液打针不可。不知道是我们体质好,还是母亲的呼唤太神奇,太伟大了
又到枣儿红了时候,满山遍野的,可现在的人们早已不那么喜欢吃了。即使吃也是三颗两颗的,尝尝味道,小孩子们也不稀罕了。那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吃不够啊!
近些年枣儿变不成钱了,人们放弃了对枣树的种植和管理,枣子红红的,绵绵的,胖胖的,一直挂在树枝上,无人收拾,直至寒冬腊月仍孤零零地挂满树枝……
我和我的父亲母亲仍然保持着深深的红枣情结。前年的红枣倒了,去年的至今仍保存着,今年的又红了,我们还会收拾,好要保存的。
因为我与红枣有情缘!